2016年12月7日 星期三

豹死留皮,人死留名—《三少爺的劍》


《三少爺的劍》改編自古龍小說,1977年楚原版本的《三少爺的劍》爾冬升飾演三少爺;40年後,爾冬升從飾演三少爺轉變成去拍三少爺,這或許不過是個理所當然的翻拍作品,但對爾冬升的電影成長經歷來說的話,肯定也另有一番意義。

很多年前就聽聞《三少爺的劍》要再次被改編,而這部電影也是爾冬升一直很想拍的電影,當時的人選是張國榮和竹野內豐可惜張國榮之後就已離世了,可想而知從想法至完成品,這部電影的途中消耗的時間有多麼的長。

強調時間是因為我覺得如果這部片子是張國榮在世時拍攝的話,我能想像肯定不會像如今的慘不忍睹。張國榮在世時,中港合資未普及化,3D電影在中文影視圈也還未崛起,單單是這兩個因素,就不會成了《三少爺的劍》的硬傷。科技的進步,可以用後製來完成徐克武俠世界中更多高難度的動作,但也因此讓中文武俠片陷入了瓶頸之中。從邵氏年代的張徹陽剛暴力美學、胡金銓充滿舞台劇調度的詩意美學、再到徐克那種獨創兵器或絕技的硬派美學,到了今時今日,武俠的動作設計究竟還能玩出什麼新花招?2016版的《三少爺的劍》已經告訴觀眾答案了,即便找來了資深動作設計元彬聯合林迪安,全片卻不僅無神采,更是毫無武林之味。

南十三燕和三少爺像是徐克和爾冬升,前者是在武俠世界中不斷挑戰試圖突破自己;後者是三少爺的複雜內心轉化。爾冬升雖然沒有拍過武俠片,但三少爺這角色他理應是能駕輕就熟的,因為三少爺的內心從爾冬升的電影之中也是有跡可尋的。三少爺想離開武林的鬥爭是不想再堆積仇恨也是為愛而開始新的生活,這種老派的人物內心結構在《旺角黑夜》裡張柏芝的角色或者《早熟》的薛凱琪的角色都有異曲同工之處。他們都是被權利者操控的人,而他們都是為了脫離成為傀儡而追求新生活。

從爾冬升的所有電影看來,他所追求的從來都是對生活的態度或憧憬。《癲佬正傳》為求在生活中得到一席之地而衍生成悲劇、《新不了情》從樂觀癌症者的袁詠儀給了很多正處於事業低谷的劉青雲對於生活的啟示、《忘不了》的張柏芝努力走出自己對已離世的丈夫的思念和陰影,嘗試開始新的生活、《旺角黑夜》和《新宿事件》裡漂洋過海到異地追求更好生活而捲入了殺機、《早熟》因未婚懷孕而企圖逃離家人的責備而追求的新生活、又或者是《我是路人甲》及《烈火戰車》的為夢想生活而奮鬥等等的例子。從以上的例子都可以明顯看見爾冬升的生活觀,然而對於生活的幻想與現實的磨合一直都處理得相當不錯的爾冬升,卻在自己最想拍的電影看不見任何的創作者態度。實在可惜。

《三少爺的劍》前半段像是喜劇(很難笑的喜劇),而後半段卻大轉變成武俠片,前後強烈的分裂的情緒另這部電影處於尷尬的階段。雖然看得出爾冬升嘗試將老派的故事結構融入新型的武俠風格,并借古喻今的表現當今社會的各種現象解讀,但可惜這個嘗試不但沒有成功,更讓他的所有人物毫無魅力。

豹死留皮,人死留名是《三少爺的劍》裡其中之一的主題,積聚古龍原著小說,最佳導演徐克,最佳配樂金培達,最佳動作設計元彬和林迪安等一流的班底也無法令這部電影留下什麼好的印象或記憶。昔日的風光,如今的唏噓。慶幸這年代還有徐浩峰。